家乡的血酱鸭
绿原报
2024年12月02日
□ 罗文亮
都说“兔不入川”。在四川,几乎很少有兔子能够逃脱被烹饪成美食的命运。作为一个湖南人,我想用“没有一只活着的鸭子能跑出湖南”这句话来体现湖南人对鸭子的喜爱。在湖南的众多美食中,最令我难以忘怀的便是血酱鸭。
自2008年离乡入伍以来,我将自己的青春与热血都无私地奉献给了新疆这片广袤的土地。每当夜深人静之时,我的心中便会涌起对家乡的深深思念:思念家乡的青山绿水,思念家乡的父老乡亲,更思念爷爷奶奶做的血酱鸭。
在我的记忆里,血酱鸭往往只在逢年过节和贵客临门时才会被端上餐桌。这时,奶奶便成了厨房里的主角。她总是能精准地从鸭群中挑出一只两斤多重、刚长出翅毛的嫩鸭。与此同时,爷爷则负责准备新鲜的子姜、大蒜和红辣椒,将它们洗净后,整齐地摆放在案板上。当然,米醋和高度白酒也已备妥,这些都是调制鸭血的关键材料。
爷爷烧好一锅滚烫的开水,奶奶把开水倒入大木盆,然后用铁夹子夹住杀好的鸭子浸入水中,缓慢而细致地转动。几分钟后,奶奶将烫好毛的鸭子扔到竹簸箕里。看到这一幕,年幼的我总是会兴奋地扑过去帮忙拔鸭毛,偶尔有鸭毛掉出簸箕,我也会急忙捡回来,因为这些鸭毛可以换来我梦寐以求的东西。收鸭毛的小贩会定期上门收购,按照鸭毛的数量付给我们现金,或者换给我们针线、糖果之类的物品。看着鸭毛一点点从手中滑落,露出圆润的鸭身,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位意气风发的大将军,心中充满了成就感。
杀鸭子时,为了防止鸭血凝固,爷爷通常会准备一个混合了醋和清水的碗盛鸭血,接着将子姜、辣酱拌入鸭血中搅匀,再把鸭子切成小块儿备用。炒制血酱鸭时,一般是爷爷烧火,奶奶在灶台上烹调。要是爷爷临时有事离开,我就会赶忙给灶膛添柴。只见奶奶在热锅里放入一小块肥肉,用小火慢煎,直至煎出滋滋作响的油花,肥肉变得金黄微焦,就捞出油渣。随后,奶奶就把鸭肉块倒入锅中,用大火翻炒,炒至鸭肉表面微微金黄,炒干水分,接着放入切好的子姜、大蒜和红辣椒,倒入高度白酒继续焖炒。等到香料的味道充分渗透到鸭肉中,奶奶就会慢慢地把调好的鸭血倒入锅中,不停地翻炒。眼看鸭肉呈现出浓郁的色泽,散发出诱人的光泽,奶奶就会根据经验加入适量盐、生抽等调味料,再翻炒几下便可出锅。
血酱鸭的颜色看上去黑不溜秋,就像湖南随处可见的黑色沃土,既沉默又深邃,没有丝毫花里胡哨、夺人眼球的色彩,但只要品尝过一次,它那独特的风味便能让人深深爱上它。
出锅后的血酱鸭,鸭肉鲜嫩多汁。咬上一口,首先感受到的是辣椒带来的微微刺激感,随后鸭肉的鲜香在口中迅速扩散开来,味道鲜嫩可口,即便是骨头都能嚼碎。至于辣椒和子姜,也是让人无法抗拒的美味,吃上几片子姜或者一筷子辣椒,便能让人食欲大增,吃下满满一大碗米饭!
在新疆,我品尝过拉条子、大盘鸡、烤全羊、馕坑肉等特色美食,后来父母过来,也曾尝试烹饪血酱鸭,可我依然觉得还是家乡的味道最好。后来,我在各地吃过盐焗鸭、白水鸭、烤鸭、盐水鸭、甜皮鸭等,它们虽各具风味,但始终无法取代家乡的血酱鸭在我心中的地位。每逢佳节,仰望边疆的明月,我的思乡之情就愈发浓烈。我想念家乡的父老乡亲,想念和爷爷奶奶在厨房忙碌的温馨时刻,想念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共享美食的欢乐场景。
多想再回家乡,再享受一次贵客般的待遇,喝一杯米酒,美美地吃上一顿血酱鸭。多想回到从前,再做一次添柴加火、拔鸭毛的孩童,而爷爷奶奶依旧保持着那份从容与期待,静静地等待着游子的归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