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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山上的红旗

绿原报      2019年09月02日     
  ○焦银辉

  北山,一个再也普通不过的名字,却让我在一个月前就萌发了要去看看她的想法——而去过之后,我深深被她征服了。
  皮卡车在空旷的戈壁上行走,两边就是库木塔格沙漠,风刮着细沙在路上似蛇一样流动,又似轻纱般飘逸,颠簸的路延伸到远处,让我有些看不清北山的模样。崎岖的路上只有我们的身影,车在路上跳、人在车里跳、心在嗓子眼儿跳,这是一条“三跳路”。
  同事秦平利娴熟地驾驶着车辆往前开,这条路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了,二十多年时间里,他经常往返于“北山”这个看起平淡却很温暖的地方。
  晌午时分,只有70公里的路我们才走了半程。秦平利告诉我,昨天他上山时看见几只黄羊。于是,阳光下的困意、路途的颠簸感瞬间消失,我睁大眼睛朝窗外张望,寻找这戈壁滩上神奇的生灵。路过一座桥,我看到了水,见到了绿,于是更加兴奋——我似乎感受到了北山的气息,似乎听到了北山的声音,似乎触摸到了北山的心跳。
  汽车继续向北山方向行进,有些路段被山上的洪水冲断,我们只能改道。北山,我在车里心里默默想象着她的模样,念叨她的名字。
  北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,然而眼前的情景却令我有点失望,依旧是光秃秃的山。但是,又隐隐感到亲切,这里有了水流声,有了房屋,有了人家,我们到了此行的目的地——北山水源地。
  随着几声狗叫,一位穿着军绿色衣服的中年男子出来迎接我们。他叫徐启国,是土生土长的兵团人,脸庞有点黑,敦厚又朴实。他的妻子也迎了出来,个子不高,言语也不多,脸上带着笑容招呼着我们。徐启国夫妻俩在这里已经驻守了八年,孩子们已经在城里工作了。
  我们边走边聊,这时,徐启国从一间屋子里捧出一面国旗说,昨天刮大风,红旗都被刮跑了,找了半天才从戈壁滩上找回来。我和他把铁质的旗杆徐徐倒下来,固定好国旗,再轻轻地重新把旗杆竖起来。没有雄壮的国歌,也没有庄严的仪式,但我心中的热血却无比沸腾。国旗迎着风在这个小院里招展,阳光下的它却是北山上最美的那抹红,也是我见过最震撼的一次升国旗。
  走进徐启国夫妇住的房子,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,地上有几个小西瓜,他说是他们自己在后面的菜园里种的。我好奇地让他们带我去看看,一片不大的菜园里,有辣椒、茄子、西瓜、土豆、洋葱,更让人眼前一亮的是一簇盛开的格桑花,还有地雷花和黄寿菊。几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在这花间飞来飞去,点缀着整个菜园的芬芳,也点缀着整个北山的生机。
  从菜园出来,我们走进两座不大的平房,北山下来的水在这里分级沉淀,再通过蜿蜒的管道输送到山下。这时,徐启国蹲下来,用手掬起一捧有点浑浊的水尝了尝,说没有咸味。如今,习惯了纯净水生活的我,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弯下腰捧起水尝了尝,其实还是有咸味,但我没有说出来。
  从沉淀房出来,我们跟随徐启国来到坝口,七八米宽的河道只有浅浅的水流潺潺而过,经过闸口流到沉淀房,再流到70公里外的34团。徐启国走到坝口,看了看远处的水流,弯腰捡拾起流水冲下来的杂草枯枝,再把稍大点的石块清理出来,让水流更加畅通。
  我和徐启国聊起他们夫妻俩的生活时,无意中听他说起不久前他骑着摩托车带着妻子下山办事,路过一处沙梁,摩托车陷了进去,摩托车失去重心,他们连车带人倒了,高温的排气管烫伤了妻子的脚踝。我低头看了看他妻子的脚踝,上面缠着红色的包裹布。我没有细问烫伤的情况,只觉自己的脚踝处像被什么炙烤似的疼痛。
  望着对面光秃秃的北山,徐启国说,他和妻子在这里已经八年了。他说,他是兵团人,又是党员,所以必须守好这条哺育团场的生命线。几年前,他守山时发现远处有个身影摇摇晃晃朝水源地走过来。荒郊野外的地方,独自一人跑到这里来干什么?徐启国立即警觉起来。他握着钢叉向那个人跑过去,当他走近看到那人的模样,他的汗毛都竖起来了——这个人和前两天通缉令里面的人非常相似。他用尽全力控制住嫌疑人,然后给山下派出所报警。当警察将嫌疑人带上车,徐启国长长地喘了口气,累瘫在了地上。最后他才知道,这个人正是通缉令上的那个犯罪嫌疑人。当我想细细问一下当时的情况时,他只是轻描淡写了几句,或许在他看来,这也是再也简单不过的事情;或许在他看来,这是兵团人应有的职责。
  坝口旁竖起二十平方米的太阳能板,这里收集起来的电大部分供闸口升降机、视频监控和卫星电话使用,剩余部分才供他们平时生活使用。如果遇到阴天或山洪,供日常生活的电就“贡献”出来,确保工作机械设备用电安全。
  太阳能板旁边两米见方的白色房子里摆满了蓄电池,平时电全部储存在这里,这也是山洪下来时徐启国必须呆的地方。因为山洪下来时,必须关闭往山下输送的管道,否则泥沙会堵塞输水管道,团里的群众就没有了生活用水。我看了一下当年设计的管道,口径不大,洪水来临必须关闭管道,但是洪水什么时候退去,徐启国也不知道。这期间他只能呆在这间房子里不停地观测洪水的情况,一旦洪水退去,他就会立马打开闸门,放水下山,确保团里的群众第一时间有生活用水。
  短暂的到访即将告别,徐启国夫妇将我们送到了大门口,远远地还在向我们挥着手。我望见北山上的那面红旗在风中飘荡,也闻到了他们菜园里那簇格桑花的芬芳,那只五彩斑斓的蝴蝶正在花丛中快乐地飞舞着。
  再见,北山!再见,北山上的红旗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