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是桃树惹的祸
□ 刘希
绿原报
作者：
新闻 时间:2025年04月14日 来源:绿原报
老王扯过一根桃枝，一边把鼻子凑在娇嫩的花朵上深深地嗅，一边喃喃自语：“桃花开了，桃花开了。”老王想起远在国外的儿子，“这会儿，儿子在做什么呢？”
老王想起年轻时不知听谁说，吃桃子会让孩子聪明。儿子出生后，老王便跑了十几里路，买了这棵桃树回来，栽在院子的东北角。三年后桃树开出了娇艳的花，结出了甜蜜的果，这棵树成了全家的宝贝。儿子更是喜欢这棵桃树，花开的时候跑去闻花香，挂果的时候爬上树摘果子，没果没花的时候，儿子就坐在桃树下做作业、削弹弓、折纸牌……老王想起儿子小时候的样子，嘴角盈出一抹笑。
儿子考上了县城重点高中，头一回离开家的儿子说天天想家，不想读书了。老王拿根竹棍在后面追他，硬是赶了三里地，儿子在前面一边跑一边哭，老王在后面骂：“没用的东西，待在这深山沟里有什么出息！”儿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。那年桃子成熟的时候，老王背了好大一筐送去给儿子解馋，儿子跟同学说：“我常常爬到桃树上看星星。我还在桃树上做了一架秋千，荡呀荡呀，真舒服。”老王从儿子的眼睛里，读到了想念与得意。
儿子把老桃树写进了作文，发表在一家杂志上。儿子把样刊拿给老王看的时候，老王笑得比桃花还灿烂。儿子一回到家，还是喜欢坐在老桃树下，写那些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试卷。
“都怪自己种了这棵桃树！”老王抱着桃树，暗暗后悔。儿子果真越来越聪明，每次考试都排年级前三。儿子是他的骄傲，老王常跟儿子说：“儿呀，你好好读书，爸砸锅卖铁也会供你上大学。”没什么文化的老王想儿子考个好大学。为了让儿子上大学，老王把新买的拖拉机卖了，把准备翻修房子的钱也拿出来了。儿子考上了好大学，毕业后还获得了出国留学的机会。留学需要费用，老王借遍了亲朋好友，还贷了款。儿子有出息，老王一时成为十里八乡人人羡慕的对象，村里还特意请他给全村人做报告。刚开始老王还有些洋洋得意，可后来，老伴生病突然就走了，老王就感觉孤独、难过。
儿子毕业后说：“爸，我就留在国外了，不回去了，这边好挣钱。”老王惊讶地说：“儿，爸一个人孤单。”儿子想了好一会儿说：“你孤单就买条狗吧，让狗陪你。”儿子给他寄了钱，老王把买狗的钱全都买了酒。
儿子在国外成了家，老王有了一个洋孙子。视频里的洋孙子像个洋娃娃，说着一口流利的外语，但老王一个词儿也听不懂，老王无奈地摇头。儿子说：“爸，桃花盛开的时候，我带你的孙子回去看你。”老王说：“好，好。”桃花开了又谢，谢了又开，可儿子没有回来。老王有时候就想，都是那棵桃树惹的祸。
老王想让儿子回来看看，便给儿子打电话，谎说自己胸口疼，背也疼，睡不着，吃不香，怀疑是得了大病。没多久，一辆救护车停在了老王家门口，是儿子替他叫的。儿子说：“爸，咱有病就治病，不差钱。”老王反问：“我差的是钱吗？”儿子不吭声了。
老王要过60岁生日了，儿子说要回来看看。老王早早把院子整理一番，还新添了几件新家具，给桃树披挂上几十个红灯笼，还把儿子曾经那个简易的秋千架搬了出来，挂在树上，老王想，洋孙子肯定也喜欢。老王的生日是三月桃花盛开的时候，老王想，这次一定要在满树桃花下拍一张全家福。可等了几天，儿子支支吾吾地打电话给他，说不回来了，公司忙。老王转身提了把斧子，在桃树上连砍几下，他一边砍，一边老泪纵横：“都是桃树惹的祸啊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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