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,那时,那人
□ 杨铁军
绿原报
作者:
新闻 时间:2025年02月19日 来源:绿原报
光阴似箭,白驹过隙。寒来暑往,我已在兵团生活了30多年。这30多年里,最让我激动与欢乐的,就是在博斯腾湖割芦苇的那段时光。
上世纪90年代初,我20出头。一次,年关将至,我以一种时髦且寒酸的姿态,期待着除夕的到来。体型瘦弱的我衣着破旧,外表恓惶,留着“四六分”的发型,乌黑的头发远比现在浓密得多,看上去文质彬彬。
在博斯腾湖边上一处叫“莲花湖”的地方,我和来自六个省的7位青年,住在一处幽暗的“地窝子”里。那是一种半地下式的地窖房,深约3米,面积30多平方米。“地窝子”里,一个用柳木搭建的大通铺上,住着8位南腔北调、一刻也不想安静的青年。
我们每天的任务是带上刀,在凛冽的寒风中,到结冰的博斯腾湖上割芦苇。令人兴奋的是,由于即将过年,我们接到了放假的通知,可以在湖边歇息数日。我想,等大腹便便的熊老板给我们结完工钱后,我就卷着行李,回到70多公里外的连队,去看我的未婚妻阿珍。
听说熊老板外出办事,要5天后才回来。这段时间,对于我们8兄弟来说,实属煎熬。那时我们没有手机,“地窝子”里只摆放着一台14英寸的黑白电视机。我们“推选”1人爬到房顶,去转动用自行车钢圈做成的“天线”,以保证能接收到电视信号。之后,大家围着这个发光的盒子,聆听着中央电视台著名主持人赵忠祥的声音,津津有味地看着《动物世界》,谈论着当老虎遇到狮子,哪一个先被吃掉。看完电视,我们就坐在通铺上打“双扣”,输了就往脸上贴纸条,当纸条超过5张时,就需要头顶一块半截砖,且保证不能掉下来。
一天中午,我从行李包里取出笔和本子,走出“地窝子”,望着被积雪覆盖的连绵起伏的南山,以及向西流淌的孔雀河,用心画出它们粗犷而美丽的模样,然后仰天发出了一声长叹。
住在地面上那座砖房里的宋妈,是“地窝子”的主人,她是兵团人,时年40多岁。此前,她见我能写会画,且彬彬有礼,竟然要认我做干儿子。我未能拒绝她的热情,但却难以改口,依旧喊她阿姨。宋妈问我何故长叹,我望着她,郑重地说:“我在想,自己的未来,将会是什么样子?我会不会像一只鸟,快乐地飞过这样的山顶。”宋妈笑了说:“是的,孩子,我相信,我们的日子,一定会越来越好!”她把我让进砖房,给我吃她亲手炸的馓子,还有一些水果,那是她准备的年货。她拿出一件崭新的褚红色皮夹克,笑着说:“这是我给你买,你试试合适不?快过年了,要穿得帅气些。还有,出门在外,一定要照顾好自己。”说完,便将皮夹克递到我手里。我数次推辞,但终究盛情难却。那一刻,我望着慈祥的宋妈,任两行热泪夺眶而出……
几天后,红光满面的熊老板叼着透明的烟斗,回到了“地窝子”,给我们结了工钱。热情的宋妈带着我们8人,乘坐着一个用汽车内胎制成的皮筏子,渡过了冰水奔涌的孔雀河,前往一个叫水工团的地方,去那里赶小“巴扎”。
我买了一个大红色的围脖,还有一双36码的女式皮鞋,装进了行李包。我心情愉悦地徒步10公里,坐上了公交车,望着窗外的景色,感觉这世界无比美好。
因为,我就要见到心爱的阿珍,并和她一起过年了。